第001章 无本买卖
民国元年8月初十，虽说已经立秋，但京城秋老虎1贯厉害，晌午依旧燥热，
朝阳门外十里堡镇王各庄村，1处土胚墙茅草顶的破败院落内，1个十56岁，眉清目秀，身材消瘦的半大小子，正躺在西北角的柿子树下午睡。
“吱嘎！”
秫秸秆扎的篱笆门，被1个身穿打满了补丁的灰色短褂，中等个头，体型精瘦，大锛儿头圆眼睛，1看就很精明的半大小子推开。
“大哥，老爷儿晒屁股了你还睡觉，有件好买卖你干不干？”
王秉然刚睁眼，就听到肚子咕噜噜叫了1声。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道：“我昨儿晚上就喝了半碗棒碴粥，再不晒老爷儿回回暖，挺不到晚上那顿稀粥就得路倒儿。”
大锛儿头1屁股坐到王秉然身边道：“离掰棒子没两天了，眼下村里谁家不是1顿饭，你家还算好，起码粥里还能见到几粒棒子碴，我家那是纯纯的苋菜汤。”
王秉然轻轻揉着咕咕叫的肚子道：“咱俩加1起也不趁1个大子儿，做无本买卖去啊？”
大锛头儿名叫李福新，是和王秉然光屁股1起长大的发小。
他伸手捏了捏王秉然干瘦的胳膊道：“就咱哥儿俩这小身板，干无本的买卖纯属添陷。我真踅摸了个好买卖，弄好了估摸儿着能赚5个大子儿。”
新社会大学生王某某魂穿到民国元年农家子王秉然身上已经多半个月了，这期间他没吃过1顿饱饭，没见过1枚铜钱。
但全盘吸收了原主记忆的他知道，现在1块银元能换6十4枚当十大子儿。
1个大子儿能买两个大肉包子，或者4个吊炉烧饼，或者1斤半棒子碴，够他家6口人1天的嚼谷。
“真能赚5个大子儿？你丫儿可别拿我打镲。”
“咱俩可是1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我什么时候拿你打过镲？”
“那还等什么呢？赶紧的！赚了钱我先买俩大肉包子吃。”
王各庄前清时是皇庄，虽说现在漕河水渠废了，水浇地成了旱地。但田垄很规整，边上还种着1排据说是防备骑兵冲锋的大柳树。
李福新带王秉然来的这片地，前两天刚收了黄豆，现在柳树下堆着满了准备用来积肥的豆秧子。
李福新走到豆秧堆边上，用路上捡的枯树杈不停拍打。
“扑哧~扑哧。”
王秉然看到数不清的蛐蛐，油葫芦，棺材板儿，捞咪子，飞翅，灶马，金钟，金铃子等鸣虫，从晒干的豆秧堆中蹦了出来。
钢铁丛林中长大的王秉然那见过这等万虫齐发的阵仗，1时间差点犯密集恐惧症。
“大哥你愣着干啥，抓啊！”
李福新说完之后，蹲下身抓起只油葫芦，就往腰上别着的秫秸秆笼子里扔。
王秉然少年时受父亲影响，沉迷过1段时间斗蛐蛐。
为此还认真研读过父亲珍藏的《促织经》，《蚟孙鉴》，《功虫录》，《斗蟋随笔》，《蟋蟀谱》等斗虫典籍。
他知道蟋蟀分紫，红，白，黑，异5大类，每类要配不同颜色形状花纹的牙，头，翅，身，腿，须，尾等部位为佳。
可他玩了好几年斗蛐蛐，书上写的那些名品如青麻头，金翅儿，红麻头，蛇纹蟋等却从未见过。
今儿可到好，1眼望去地上就趴着1只，金灿灿翅膀遮住了尾儿的金翅儿。
王秉然把手掌拱成了倒3角形，飞速拍在地上将金翅儿罩住。
金翅儿感受到地面震动后蹦起来想逃，王秉然感觉手心被这小东西撞了1下后顺势收拢5指，将金翅儿控制在手心小小的空间内。
李福新可顾不上分辨蟋蟀品种，见1只抓1只，不到1个点腰上的秫秸秆笼子就快满了，
他腾出工夫扫了王秉然1眼，发现这哥们儿抓起蛐蛐来挑挑拣拣，老半天才选中1只抓起来放笼子里。
“大哥你丫跟这绣花呢？抓个蛐蛐也这么斯文？”
王秉然瞪着大眼珠子问道：“咱抓蛐蛐不是为了卖钱吗？”
“是卖钱啊！官园儿花鸟鱼虫市有人专门收蛐蛐，1文钱3十只。我想着咱俩1人抓4百多只，凑起来正好5个大子儿。”
王秉然没好气的走到李福新身边，摘下他腰上别的秫秸秆笼子，瞄了1眼发现里面密密麻麻起码有上百只各种蛐蛐。
“你丫这么会工夫就抓了上百只蛐蛐？手速练得飞起啊！最近肚子里没食，你干那事儿可悠着点。”
“你丫少他么跟我这扯淡，说正经的，你抓个蛐蛐都跟这挑挑拣拣的，到底挑啥呢？”
王秉然笑道：“刚才午睡，梦中有1白胡子老头传我1本奇书，名曰《蟋蟀谱》。上面记载了天下3十6种奇虫，得1可封大将军。
我正看得高兴，被你1破锣嗓子喊醒了。其它奇虫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其中1种名曰金翅儿。”
说罢王秉然摘下腰上别着的秫秸秆笼子举到李福新眼前。
李福新搭眼1看，笼子里果然有1只金色翅膀的蛐蛐。
“我操！老子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金色翅膀的蛐蛐，不过这玩意虽然好看，但也没啥用啊。”
王秉然想起蟋蟀典籍上记载的那些斗虫奇闻，扬起1抹笑意道：“官园儿市场收蛐蛐的应该是两拨人。
1文钱3十只收的应该是养画眉8哥的，我这只金翅儿可不卖给那些玩鸟的。”
李福新瞪着大眼珠子问道：“那你要卖给谁？”
王秉然笑道：“哥先卖个关子，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王秉然说罢拉着李福新就往官道走。
通州到京城的官道，3月份大总统履新时刚平整过，现在路边上还没被轧出车辙，赶起路来颇为顺畅。
官道中央骡子拉的排子车1辆接1辆，1眼望不到头尾，车上蒙着灰了吧唧的苫布，也不知道运得是啥玩意。
路两边隔3差5能看见几个骑驴回娘家的媳妇，这些女子1律用红布或者蓝布遮着面，只露出1双眼睛滴溜溜的4处乱看。
王秉然虽然消瘦，但身量不矮，再加上面容白净清秀，1路上没少被这些女子盯着看。
他和李福新都是未经人事的半大小子，那敢和老娘们儿对视，只好在1片嬉笑声中低头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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