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这是喜脉呀!
“皇上,您……您这是喜脉呀!”
片刻之余,司马攸一脚踢翻了太医的箱子,隐忍着怒气,最终低吼:“庸医!一帮庸医!”
小福子目不斜视地立着,瞅着机会将吓瘫软的老太医扶起来。
他悄然出门给司马攸重泡了茶,御膳房里的大厨拉住他,谄媚地问:“公公,不知皇上今日里是否还想吃酸物?”
小福子摆手,摇头不语。
大厨师心领神会,想来近日大燕喜怒不形于色的皇上终于是被那怪病折磨得忍无可忍了。
小福子回去时,太医正老泪纵横着,被两个侍卫拉下去了,边走他还边大喊:“皇上,臣言实属……”
远远都还能听到太医“冤枉”的高呼声。
“皇上,请用茶。”绿茶有凝神静气的作用,上好的茶叶刚泡开芽,衬着白瓷的杯,淡淡的浅绿十分赏心悦目。
“小福子,你说,余太医所言可有几分道理?”茶气氤氲间,司马攸的表情不可捉摸。
小福子脚一软,差点跪下,“奴才生性愚钝,最是无知不过了。”
“说,无论你说什么,朕赦你无罪。”大燕君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奴才听闻宫中老婢言语,加上近日来您恶心想吐、吃酸的症状,确实是疑似……”
“疑似女子害喜是吧?”
“奴才该死!”小福子立马跪倒在地。
“行了,你下去吧。”司马攸心烦地甩甩手。
他伫立于偌大的御书房内,烦躁不已。
边关的势头适才平稳,却又出了这档子破事。
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他越来越受不住疲惫,头疼得厉害,撑着头不停地揉按着太阳穴。
男子怀孕,这种事简直是荒唐至极!无论是从伦理上抑或是生理上,都是离奇万分的。
更何况,自己是大燕的皇帝。
怀孕之事若是被抓作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倚老卖老的御史大夫杨子诚;名为忠亲王却心怀鬼胎的司马潜;看似大义凛然出征边疆的异国血脉高子衿……
都不可完全信任!
脑海中闪过一个月前那件事,那时自己被某个妃嫔下了药,于是阴差阳错和某人春风一度。
司马攸厌恶地皱眉,看着肚子,疑惑不解,滚了个床单,身为男子的自己就怀孕了?
荒唐!简直荒唐!
司马攸将一众烦心事暂时搁置,开始专心处理公文。
再抬起头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整个皇宫万籁俱寂。
“皇上,已是丑时,需要安排人侍寝吗?”小福子顺势上前为他捏肩捶背。
司马攸头疼地摆手,表示今晚就在御书房歇息了,后宫那些个妃嫔,皆是太后与杨子诚安排的人,整个皇宫,也就御书房还留有一片清净。
“陪朕出去散散步。”
两个宫女拎着大红的灯笼在前面领路,皇帝颇有闲庭信步的兴致。
日子近了中秋,月亮弯成半圆,御花园中暗香扑鼻。
到了园中亭子,司马攸命宫女下去守着。
“小福子,余太医怎样了?”
“余大人回家后气得没用晚膳,据说是躲在房间里专研医术去了。”
司马攸哭笑不得,“这老头,当真是个医痴。”
他略一思索,道:“明儿个把西域进贡的天山雪莲赏赐他,然后宣他过来见朕。”
话刚落地,无风的夜,帘子却突然动了一下。
冷冷的月光在司马攸脸上反射出一道极亮而不同寻常的光,眨眼间,小福子已然扑上前去,大叫:“皇上小心!”
一个黑衣人闪出身来,淬着毒药的剑发出蓝幽幽的光泽,面巾外的双眼凌厉狠毒,他二话不说就朝司马攸扑上去。
宫女吓得花容失色,朝亭外跑去,大喊:“来人呐!有刺客!”
司马攸堪堪避过他横扫的一剑,刺客追上他,左手劈出一掌,他向后仰躲开。刺客右手持剑袭上他暴露的脖颈,他向上一踢,剑柄震得刺客退后两步。
“啪!”是金属相碰的清脆声,刺客似乎没料到侍卫行动如此迅速,反手一挡,露出破绽。
司马攸回头,却见是又一个黑衣人,黑衣人却与之前的刺客缠斗到一块。
大内侍卫统领赶来,准备参与混战。
司马攸抬手阻止了他,于一侧站定,袖手旁观。
几招过了,后来者居上,第二个黑衣人将刺客击得节节败退。
“狗皇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刺客说完,自刎倒地,血液喷溅到桂花上,血腥味久不散去。
黑衣人功成名退,朝司马攸拱手告辞,朝着屋脊飞驰而去。
大内统领下跪,“皇上降罪,属下救驾来迟!”
这样的刺杀并不常见,因为,太蠢了……
万一自己死了,下一个皇位继承人势必成了篡位之臣,名不正而言不顺。
对大燕这个重视君臣伦理的中原国家而言,不正不顺,这是致命伤。
司马攸冷笑,更何况,哪来的这个万一?
“去查一下黑衣人的来历。”司马攸一顿,“算是将功补过。”
大内统领领命退下,司马攸回头,却不见了小福子的身影。
“小福子。”司马攸唤道。
司马攸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光,本能催着他反击,可理智压下了想要动作的手。
还不是时候呀!
下一秒,他只觉心口一痛,低头看时,胸口明黄色的龙袍已经晕染出一块鲜红的血色。
晕倒之际,只听到有人在耳畔惊呼,“皇上遇刺了!”
随即,陷入一片黑暗。
悠悠转醒时,已是三天后。
入目还是余太医那张满脸皱纹忧国忧民的脸,特别是他额前的三条抬头纹,因为潜心专研医术,沟壑日积月累的不断加深。
人送外号,三纹余。
“皇上,您终于醒了。”不悲不喜的女人声音。
司马攸转目,果然是太后杨素心那张长年板着,涂满了名贵水粉的大白脸。
他们本就没有血缘关系,朝堂上司马攸与杨家的阵营又是长年对立,说是仇敌也不为过。
可还是得惺惺作态,假装母子情深。
太后显然只是过来意思意思的,她的目的只在于确认大燕的天子是否驾崩了,见司马攸安然,她假意嘱咐了几句便端庄地转身离去。
小福子跪在一旁,抽泣声越来越大,抹着眼泪好不伤心,“皇上,奴才该死,那天那个宫女先是将奴才打晕了,才装扮成奴才的样子伤了您,奴才万死不足以赎罪!”
三文余眉头紧锁,呵斥他:“要哭也得看场合,皇上现在大病未愈,先让皇上好好休养才是首要大事。”
小福子收起眼泪,肿了的眼睛像两个大核桃。
“行了,留余太医,其他人都先下去吧。”司马攸下令,小福子领着宫女退下,现场就只剩了余太医。
“余太医,有什么话,便直言。”连说两句话,胸口处闷闷地疼,差点喘不过气。
司马攸最了解他不过了,余太医没先跳出来驱逐太后,仅仅骂走了小福子,已经算是给面子了,在医痴眼里,只有病人才最重要。他这么犹豫着不出声,定是有话要单独交代。
“皇上,这个孩子,不得不保了。”余太医边把着脉,一手顺捋着胡须,一脸严肃道:“宫女那一剑伤及您的心脏,失血过多,您现在的身体状况,是万受不住剖腹取胎的。”
“朕真的怀孕了?”司马攸深吸一口气。
不是司马攸多疑,他一直认为自己只是得了疑似女子害喜的怪病。
一个男子,怎么就被确诊为怀孕了呢?
余太医吹胡子瞪眼,似乎很是气闷。
司马攸默然,若不是自己稍往左侧避了一寸,此刻自己已是命丧黄泉。
“那如果朕非要逆天行事呢?”
“一尸两命。”
司马攸下意识探手抚摸肚子,深深的眸蓄满了千尺幽潭,教人一眼便沉溺其中。
啧,真是,得不偿失。
良久,疲乏袭来。
脑海中却清晰地出现了某个人坚毅的脸庞,他眉心跳了跳,闭上眼,飘出一句:“保住龙子。”
余太医跪拜,“谨遵皇命!”
继续阅读